为两棵树流下的清泪
金真(何镇飚)
94年我在北京海淀剧场观看杨丽萍访美前的最后一次国内演出,整晚最吸引人的舞蹈作品就是《两棵树》,音乐古朴苍劲,在现代电子节奏的衬托下,跳跃、自然,充满了生命的律动。不知怎的,那一刻我的思绪飞回了母校效实,想到了那里的两棵树,两棵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银杏树。
90级以后的效实学生,一定还记得我们的校标,那是校花梅花形的外观,中间一个Y的三江口,左边有三角形的三个银杏果,代表着甬城文化的鼎立三家:天一阁、白云山庄和效实中学。在我们的心目中银杏果是土生土长的宁波文化的象征,那不是如时下的电子商务般的一夕之功,而是象活化石银杏树所隐喻的那样,表达着一种厚重的城市文化积淀。
效实中学的两棵银杏树的历史也许已不可考,但我知道在我父亲于效实就读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着了,她们和学校门前的北斗河,校园里的中山厅,十字花坛里只有到寒冬才吐艳的腊梅,以及仅仅2 00米的煤炭跑道一起,成为我们两代人记忆中永远抹不去的青春色彩。
在效实的6年中,我每天都从那两棵高大的银杏树下走过,叶子长在很高的地方,只有到了深秋,那扇状的泛着成熟的黄色光芒的叶瓣才会如降落伞般轻悠地从空中旋转而下,那实在是校园里温馨而壮观的景色,如果那时树下刚好匆匆走过一位穿着浅蓝毛衣,系着马尾辫,走路伴着轻微起伏跳跃的漂亮女生,我就真的想说那是校园里最美丽,最青春的一刻了。90年我被几位好友推为当时学校北斗河文学社的社长,我们把完全由自己独立创办的第一份文学刊物命名为《银杏》,那是当时的朱校长和语文教学研究组长沈老师共同推荐的,那时我们几个1 6、7岁的孩子还有人觉得这个名字太土、太官方化了,但现在想来我很为自己参与过这样一份刊物的创办而自豪,也同样自豪用了这样的一个名称,因为也许那将永远成为历史。
我和这个城市里的绝大多数效实人一样,是从新闻里得知一棵银杏树的倒掉的,那是一段历史的结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也可怕地预示着一种文化的终结。去年我在晚报副刊上发表了一篇《母校效实》,反对在效实中学搬迁后将旧址完全拆去,但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往往就偏偏发生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在母校被拆以前象我们几个朋友商定的那样去开一次摇滚音乐会,就在一个礼拜天,我们的记忆的附着物成为了一片废墟。
记得在大学毕业后的头几年里,我发现自己几乎融入不到自己的城市里去,幸好在一个周末我回到了母校,回到了自己的老教室与旧课桌上的位置,很快地,我仿佛又回想起了在那里树立的人生理想与曾有过的纯真的社会理念,当我再一次把沙沙作响的银杏树留在身后的时候,我已经以无畏的心情与力量去面对所有可能会遇上的困难和挫折。但现在,让我去哪里寻找这力量的源泉呢?
校园里的两棵银杏树,据说是一雄一雌的一对,那当然不是老师告诉我们的,不然校园里的少男少女们难免浮想联翩。这几天我常常想起杨丽萍的《两棵树》,那种相濡以沫的关爱,岂止在两棵树之间,那简直是哺育了每一个效实学子的自然之爱。偶尔我会为那棵没有倒掉的银杏树难过,她在失去恋人和亲人以后,会是以怎样的心情孤独地看那些住进新盖房地产住宅里(而不再是背着书包青春可爱的学子)促使她失去爱人的“富贵之家”呢?
没有哪一个效实学生不怀念自己的母校,就如没有哪一个效实园里的孩子没有用那两棵银杏树的叶子做过书签。据说有些目前还在外地求学的效实中学近几届的毕业生,特地返回母校吊唁那棵倒掉的银杏树,这让我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些孩子,从感情上说我觉得他们就象自己的兄弟姐妹,让我在越来越物质化的生活中得到些许精神的温暖,我只能以这篇短文向他们致敬,衷心希望这次意外不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而只是给我们的一次警钟。不要在失去之后,才觉得她的珍贵。
(重新发布旧帖子,只是表明一种态度.一种存在的态度.)
2000年12月19日
何镇飚的一传一乐(荔枝FM收听)
11 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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